結婚這件事, 對於薄嵐而言並沒有多大感受, 僅是淡笑以對。

“這麽冷靜？我還以為女孩子聽到結婚都會有點反應。”

“現在說這些都太早, 我跟他在一起還不到一個月。”她說。“況且，我看起來像是那種浪漫的人嗎？”

“說起來，你確實比表哥還理性很多。”

“婚姻是一種責任, 這意味著我們要從普通的戀愛關系變成有法律加諸的責任共同體, 浪漫的背後要負擔的責任是一輩子的，我對結婚這件事從來都不是用沖動或是夢幻去理解。”她淡淡一笑。“說句直接的, 我也還不確定是不是真得能跟秦嘉走到那一步。”

周愷言抿唇一笑, 沒有說話。

“我跟秦嘉這幾年的關系, 是工作上的信任大過於其他感情, 他不是個負責任的領導，但他卻是個會賞識人的老板, 他對於下屬的信任跟權限都給得很寬, 只要能承擔得起這個職位，所以我才能學得這麽快。”她說。“但如果有了感情，我覺得難免都會被影響，他也是，總想著為了跟我多見面, 硬要搞很多不必要的程序讓我能碰上他, 這在過去都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, 這無形中造成很多非必要的企業成本，我覺得這不是我想要的那種感情。”

“這件事你跟他說過了嗎？”

“還沒，因為我還在想要怎麽婉轉地提醒他。”

“在你要提醒他以前, 我得要先跟你說件事，就是我答應你他生日過後，我要跟你說的。”他說。“關於那一次姑姑去找你，說秦嘉公開宣布說要跟你訂婚的事，其實是我的試探。”

薄嵐楞了一下，才說：“你的意思是……根本沒有這件事？”

“嗯，是我自作主張，編了個理由讓姑姑配合我，目的就是要讓那時候什麽都想悶著自己處理的秦嘉開口解釋，我是故意要刺激他，讓他能主動告訴我一些事，實在是我自己看不下去秦嘉悶不吭聲了。”周愷言說。“我想過各種方法要逼他說，但最後發現所有方法，都沒有你一個好用。”

“我？”

“只要跟你扯上關系，無論好壞，秦嘉都會妥協，所以他其實可能早猜到這是我拐彎抹角的刺激，但他卻願意跳這個陷阱，我覺得這可能也是他給自己一個臺階下，他本來就沒有開口跟人解釋的習慣，所以他需要個機會。”

薄嵐深深吸氣，點頭。

“秦嘉是非常厭惡攀關系的人，除非是他認可的關系，否則輕則甩臉走人，重則請律師處理。”周愷言笑著說。“以前有好幾個跟他有過一夜關系的女人，也不知道睡沒睡到，經紀人或是公司就用輿論捆綁，他都是直接讓律師去警告，例如之前那個江娜娜。”

江娜娜？薄嵐一時間想不起來，周愷言才說：“就是去新加坡，你給秦嘉找的女伴，後來不舒服沒去。”

“秦嘉怎麽處理？”

“讓律師直接去經紀公司談，畢竟江娜娜靠那次出席戲劇盛典跟秦嘉走一起有了很多關註度，除了那一場的讚助以外，其他產生出來的關系都被清得一乾二凈。”他說。“喬治還跟我抱怨過，他堂堂一個在美國打商業法的律師，居然在秦嘉這裏處理這些鳥事。”

她忍不住笑出聲。

“除了江娜娜，其他所有捆綁過的新聞或是人都一並清掉了，你應該知道是為了誰。”周愷言促狹一笑。“我就酸他現世報，以前有多隨便，現在就有多麻煩。”

薄嵐徐徐吐氣，微笑：“說真的我已經盡量不去想以前的事，但秦嘉願意處理掉，我是肯定他的誠意。”

“所以我說了這麽多，只想請秦夫人您高擡貴手，秦嘉算是第一次認真談戀愛，你讓他患得患失，你還甩了他好幾臉，他這輩子短時間內的無數挫折就是怎麽樣都說不動你，例如同居。”

“我還想要自己的空間。”她說。“如果真的有機會一輩子，也不差這陣子。”

“說得也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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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要跟你談談。”

薄嵐一走出會議室，後面還有一群經理著，原本走在最前面的秦嘉突然停下來，轉身低頭看她。

這片刻的安靜，薄嵐故作鎮定地看著他：“秦總，下一場會議是半小時後，或許我們邊走邊說？”

秦嘉蹙眉，二話不說就伸手牽住她，轉頭對小詹說：“延到1小時之後。”說完也沒等小詹回答，拉著薄嵐就往專屬電梯走，一路上她被動的被他拉著，一句話都沒說。

直到來到辦公室，他力氣不小的直接甩上門，而她則平靜地望著他心浮氣躁的扯下領帶，然後一屁股坐到沙發上。

她坐下來，替他倒了一杯水，他喝得很快，她很自然地伸出手替他抹掉他嘴角上的水痕，他楞了一下，才轉頭看她。

好半晌，秦嘉緩緩開口：“你現在是薄特助，還是我女朋友？”

薄嵐輕輕吐氣，微笑湊近他，他屏息，然後她往前親了他一口。

“我都是。”她說。“這兩個，不都是你的人嗎？”

他啞口無言，垂眸貌似有些懊惱，想開口卻突然不知道怎麽措辭。

“你還在生氣我不答應搬去你那裏？”

“以前你不會這麽排斥去我這裏。”

“因為關系不同了。”她溫柔地摸著他的臉頰，慢慢地說。“套一句你曾經說過的話，你對自己的魅力這麽沒信心？”

秦嘉凝視她，無奈地笑了一聲，手卻緊緊反扣住她。

“我只是想把分內的事情做好，我現在還是公司掛名的薄總，還是明面上的特助，我不想因為跟你交往之後，這些事情就理所當然的怠惰或停擺，如果我這麽做，就是我對你、或是對公司不尊重。”她說。“進一步說，如果我不是看重跟你的每一段關系，我不需要分得這麽清楚。”

秦嘉點點頭，大掌溫柔地拍拍她。

“秦嘉，我還是我，我不想因為談了戀愛，就成了愛情的附庸。”她說。“你說過，我們加在一起會更強。”

他低下頭幾秒，再慢慢擡頭看她，伸出手輕輕地碰了她的臉。

“徐醫師的事，你提醒過我，但我選擇相信他。”他說。“但事實證明，他辜負了秦家一直以來的信任。”

薄嵐抿緊唇，聽到秦嘉這麽疏離的稱呼，靜默不語。

“5號藥劑的改良配方，是出自徐醫師之手，他運用我家的關系還有職務之便，找到了不少小藥廠去嘗試做出成品，這中間無數次的非法動物試驗，到最後人體測試，他開發這種容易讓人上癮的麻醉藥物不是為了研究，而是受到黑市商人的委托。”秦嘉淡淡地說。“那幾天他失蹤，是因為這個藥劑最新的一批出了狀況，讓投資他的金主手下死了一車的非法黑工，他被抓去負責，要不是徐以真習慣來我家找我爸媽聊天，說不定下一個抓的就是她。”

“那……徐醫生怎麽被救的？”她問。

“他不算是被救的，實際上是他的金主把他放回家的。”他說。“你覺得莫名其妙讓一個人回家，會是什麽意思？”

“可能，是想要讓徐醫師交代事情，又或者是跟家人道別……”

“嗯，要不是陳大哥跟警察埋伏，或許救不下徐醫師，但徐醫師為了面子，一開始主動說身體老了，改讓兩個學生來接我們家這份工作，實際上他知道這回我拜托調查局查這件事，他怕事跡敗露，所以決定先疏遠關系。”

“如果你們還像之前一樣信任他，其實你也不會想查他吧？”

“但就在於他不自愛，昨晚他聯系了其他買家，打算把剛設計出來的配方賣掉，被警察跟調查局人贓俱獲。”

薄嵐聽得一驚，立刻問：“那以真怎麽辦？”

“暫時住在我家，為了轉移她的註意力，我讓她加了你的號。”

“我昨天跟她聊到淩晨，並沒有發覺她有什麽異狀。”

“她跟我個性上有某些地方很像，就是不太習慣說出來。”他說。“如果可以，你陪她多講話吧。”

“她知道她爸爸出事嗎？”

“我沒有說，但我覺得她知道，雖然她很喜歡我們家，但通常我們會顧及父母心思，催她回去，但這次卻沒有催。”

薄嵐點點頭：“我會再多註意的。”

“這對我而言是種懲罰，我與你碰面的時間本來就不多，現在我還要跟個小鬼分享。”

她笑出聲：“你說是懲罰，我還算是遭罪呢？從你被綁架到現在，哪一件事跟我有關？但我居然連出門都要保鏢護著，平常上班夠累了，如今還要當心理醫師去安撫孩子，秦嘉，你會不會對我要求太多了？”

“是太多，該檢討。”他莞爾。“擇期改善。”

“……你這講法太官腔，駁回。”

“來不及了。”他的拇指輕輕抹了一下她的下唇。“剛剛誰自己蓋章了？”

她羞憤地搥了他一拳，立刻起身就走出去，不去聽背後傳來的笑聲。

走出總裁辦公室，迎面而來的人讓她停下腳步，是秦嘉的姑父。

“蕭先生，您要找秦總嗎？我替您通報一聲。”

只見坐在輪椅上的灰白發男人擡起頭，和藹可親地說：“薄特助，不知道能否跟你借幾分鐘聊聊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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